我喜歡零薰啊!喜歡得不得了啊!可是還是寫成這樣!
題文無關
真人真事(X
OOC
霸道總裁俏秘書(X
深海奏汰心好累
黃昏之戀(X
「你都多大了。」深海奏汰的臉完全沒情緒:「不會撩人也就算了,連被撩也不會!一個快奔四的老男人失去貞操,真的重要嗎?並不重要啊!有人關心嗎?沒人關心啊!會危害到誰嗎?全世界除了你自己之外,根本沒人覺得哪裡有差啊!倒不如說一個男人活到38歲還是處男,反而令人感到噁心!」
羽風薰好震驚。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先震驚深海奏汰的過激言論,還是原來這個人的對話框裡居然也並不是只會出現平假名。不過震驚歸震驚,他還是相當順手地,用右手把左手不小心鬆開的玻璃水杯接住。
這只水杯看來十分昂貴,而且別人家的東西,砸碎不好。
「現在這個社會。」深海奏汰繼續顛覆他的人設:「因相愛而結合,因理解而分開,不都是陳腔濫調了嗎?既然你已經知道對方就是個卑鄙、無恥、下流、禽獸不如的畜生,那就分手啊!還猶豫什麼?告訴我你猶豫的點在哪?」
「我……」
「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他不是壞人,你也沒有錯。只是夜路走多了難免遇到鬼,在河邊走哪有人不濕鞋,吃燒餅誰不掉芝麻,一切都是陰錯陽差。但是愛過,就不後悔,天啊,真令人肅然起敬,我必須起立鼓掌。不過我本來就站著,那就純鼓掌吧。」深海奏汰拍手,沒蓋蓋子的淺紅色魚飼料禮花似地嘩啦啦地掉。
所以說你到底是誰啊,你不是深海奏汰啊畫風不對啊骨骼太過清奇啊我來是想找溫柔的輔導室老師治療心靈創傷結果老師不僅不充滿同理心地聆聽我,還一直對我用面質法啊我真的很不喜歡這樣!
「這麼說吧。如果我勸合不勸離,你就會跟我數落他的不是他的可惡;如果我勸離不勸合,你就會跟我深談他的優點他的好處。所以才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介入別人的戀愛紛爭就是豬八戒照鏡子。這種事,終究只能捫心自問。」
「……」羽風薰沒話可說了,因為他覺得說再多也是了然。輔導老師都愛來這一套,談了老半天,最後還是要你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
「薰。『魔法』已經解開,你應該要回『陸地』上去了。」
深海奏汰笑了,他又變成羽風薰認識的那個深海奏汰,又變回那個母親般的大海。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母親更能無私奉獻愛情的生物,但也正是這個無條件愛著孩子的母親,三不五時就把孩子罵得狗血淋頭,打得孩子皮開肉綻。
與海共存亡的乙姬沒有給他選擇竹箱的機會。
魔法強制解除,他被勒令回到有人在等待的陸地上。
他最後一次走出深海家的房屋,前往海灘。
三個月前,他循著相同路徑,走到深海家前面,按下對講機,表明身分及來意。他很容易就進去了,並見到據說已經深居簡出多年,三毛縞斑說他每次上門都吃閉門羹,可是羽風薰卻總是輕而易舉就能見到的深海家當家奏汰君。
他說他想靜一靜,獨處一段時間,期間不想見到任何人,奏汰君除外。
結果。
整整三個月,還居然真的都沒人來找過他;一個月後,羽風薰甚至開始懷疑,他這個人是不是根本就不曾從媽媽的肚子裡被生出來。
從水族館開始,沿海地帶都在深海家名下,他每天早上去海邊看日出,傍晚又去海邊看夕陽。海天連成一線,只有他披著毛毯抱著膝蓋坐在沙灘上。
醒來桌上有飯,睡著有人蓋被,其他人確實存在,但就是不跟他打照面。
如同身處在與世隔絕的深海,這是奏汰君的魔法。
他感到自身是如此渺小,連煩惱也變得微不足道。
不過煩惱這種東西,其實越無謂就越惱人,並不會因為生出一番滄海一粟的感慨而釋懷。他來的時候就只穿著衣服戴著口罩,現在既然已經被攆出去,也用不著跟誰打招呼。他啟程回航,目的地現實世界。
現實世界的入口立著一家標誌性的便利商店。口罩遮住大半張臉,他走向八卦雜誌櫃。一本一本翻,最後發出一聲放心的嘆息。
沒報導出來。前因後果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沒報出來。如他所料,以他富可敵天祥院英智的家世再加一個能幹到非人的秘書,世界正常運轉。
他用僅剩的零錢,在旁邊的拉麵店吃了一碗叉燒麵。架高的電視正在播財經新聞。有個可惡的男人在慢條斯理地講話。這人他熟啊,就那個誰嘛。
他早就料到自己不在也沒事,所以才敢理直氣壯地翹家,結果真的什麼事都沒發生,他又有點火大。可是有什麼辦法,有那個誰當秘書,即使老闆三年都不在位置上,公司股價搞不好反而還會驚驚漲。
那個誰繼續發表公司財報,就這麼看的話還真是挺上相。羽風薰捧著左邊臉頰盯著電視機,這種旁觀者的角度令他感到新鮮,甚至還頗有那麼點懷念。
老闆按遙控器轉台。他只好掏錢付帳。
結果卻少了十塊,錢包兼秘書也不在。
羽風薰和朔間零在一起整整20年了。
他才38歲,卻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整整20年,人生的百分之超過五十,都在同生共死,每當羽風薰一想起這件事,就覺得寒毛直豎,背脊發涼。
他十六歲知道有朔間零這號人物,十七歲世界天崩地裂朔間零開始撩他,十八歲被朔間零收編為革命份子,十九歲人生觀徹底改寫,他主動並熱血激昂地邀請朔間零跟他一起闖蕩浩瀚的演藝圈。現在大家都看清楚了吧,遇到壞吸血鬼不趕快躲開就會是這種誤入歧途的下場。
偶像生涯18年。羽風薰從學生偶像變成職業偶像,搭上學弟之後從職業偶像變成人氣偶像,最後從人氣偶像變成頂尖偶像。他們出道,他們發片,他們從地方體育館唱到橫濱ARENA,再從武道館唱進京瓷巨蛋,他們這樣那樣做了各種工作唱了幾百條歌。15周年演唱會上,看著舞台下點點星光熠熠生輝。
羽風薰覺得,可以了。
他該回家當小開了,朔間零也該回魔界了,大家各走各的路。他知道自己自私,也從不否認,他隨心所欲夠了,給多少人添麻煩,接下來該盡責任。
結果等他走進社長辦公室,卻發現秘書是朔間零的時候,差點就瘋掉。
居然有人比他更早就在為自己的事業第二春未雨綢繆!你這個人退役怎麼不回魔界呢?連太陽都曬不得,從小的興趣是逛墓地和殯儀館,這種人留在人界是打算危害誰呀?他提出嚴正抗議,結果前任及前前任上級也就是老爸和他老哥說要不是我們是家族企業,人家朔間先生的資質本來是應該當社長的啊!
吾輩才高中學歷,又是把老骨頭,哪裡有公司會要。
朔間零替他沖咖啡,但羽風薰的心情並未因此好轉。
你的意思是我家公司反正是傻?
哎呀哎呀,這不都託了薰君的福嗎。
騙誰呀零桑!別人會被你騙我不會啊!誰不知道從學生時代你就喜歡訛詐我,現在都偶像退役了還要我家付你退休金你是怎樣!
吾輩會好好輔佐薰君,不對。
朔間零立正站好,跟他鞠躬。
羽風社長!
羽風薰的氣一下子消了。他覺得自己好高大上。
──此去經年,他沒有一天不後悔,為什麼要因為朔間零那一聲社長而飄飄然,一個不小心失去在掌握人事權的第一時間遣散了朔間零的機會。
其實平心而論,朔間零實在是個盡心盡力的好秘書,羽風薰也實在是個花枝招展騷包的好社長。前偶像來當社長和秘書,說有多養眼,就有多養眼。他們每天出席多少社交場合,參加多少酒會,統計數據絕對能嚇死平民老百姓。
酒會裡沒有陽光只有燈光,朔間零總是虎虎生風生機勃勃地跟男人周旋,羽風薰則輾轉於女人堆。他們在社交界有個綽號,即羽風集團二枚看板。
看朔間零真的蠻認真在工作,也確實幫上了很多忙,羽風薰便不再牢騷。
況且他比誰都清楚,讓這隻吸血鬼來當秘書簡直大材小用,他該去當總理,再不濟也該混個官房長官,可是人家自己的選擇,這是朔間零的人生,許多人心裡可惜,也只能由得他。反正去遊說,最後也只是被反遊說,何苦。
如此波瀾不驚的生活,羽風薰本來以為自己至少可以過到退休。
結果同樣三個月前,同樣一場酒會,羽風薰剪綵,接下來是同樣的社交詞令與鬼話連篇。一個女人走到他跟前,把酒潑到他臉上,摀住臉痛哭失聲。
鎂光燈閃瞎了眼,朔間零替他擋住相機鏡頭和所有人的視線,之後的事情他印象稀薄,車門關上之後只覺恍然如夢。
我沒有。這是羽風薰開口的第一句話。他探身向前。這是移動用的大車,不是他們平常開的小休旅。他和朔間零被一大塊強化玻璃隔成兩個世界。
我沒有跟那個女人怎樣。就是社交場合見過幾次,連名字也不曉得。
我知道。朔間零說。他把老人口氣改了,是羽風薰的要求,可是私底下單獨相處,他還是老人口調。不過現在車上只有他們兩,他卻用社交詞令。
真的真的,別人就算了,但你要相信我的清白!羽風薰幾乎是在哀嚎。他多乖啊,他敢發誓,這個世界上找不到比他更乖的社長!
朔間零沒答腔。他單手滑了一下方向盤,車子順順拐過一個彎。
我的作息你最清楚,哪有時間!工作、酒會、睡覺、吃飯,再不然相親!
嗬嗬。朔間零爆笑,笑聲妖魔鬼怪。車子遇到紅燈,停下來:真心想搞也許還是有些什麼我不知道的辦法,畢竟是『那個薰君』嘛。
你什麼意思啊零桑。羽風薰有點惱羞成怒。『零桑』這種當年還把自己當晚輩的稱謂語都出來了。你懷疑自己的老闆?不敢相信!
畢竟我們又沒住在一起,我又不能24小時監視你。
好啊,你搬來跟我住啊,你就會知道,我有多清白!
朔間零回頭看了他這30分鐘來的第一眼。
如果我沒理解錯誤,你這是,在邀我去你家?
是又怎樣!?
朔間零空手來的,反正羽風薰家一直有給客人用的房間和一套新的盥洗用具,這種再正常不過的事也要被他的秘書冷嘲熱諷好幾分鐘。朔間零去洗澡,羽風薰坐在沙發上詛咒全世界。他都不敢開手機,就怕家裡罵人,記者糾纏。
真是天外飛來一個自己根本沒下訂的鍋。天知道他多少年沒在酒會外的場合調戲女人,天知道他幾個月沒自己擼過,哪能射出來一個4個月大的孩子。
別說退役後,就是退役前,他也沒有。朔間零還多少跟少女偶像鬧過緋聞,他羽風薰是被少女偶像退避三舍。後來才知道經紀人都耳提命面他們的偶像,UNDEAD的羽風薰是少女殺手,是不能碰的,是一碰就會身敗名裂的!
他的委屈,有誰會懂!
朔間零走出浴室,身上套著羽風薰的家居服。他們的尺寸本來就相近,身高一般,朔間零稍微纖細一點,運動褲垮垮地掛在腰上。
他把毛巾搭在頭上,打開電視,今天晚上風平浪靜,但明天恐怕是要轟動全東京,不管真相如何,今夜都是最後的和平。
我真的沒有。羽風薰詞窮並千篇一律地解釋。
朔間零沒看他,白得像死人的手指按了轉台。
真的。你到底在生什麼氣,零桑,我可不想為了自己沒做的事情道歉。
都我的錯。朔間零盯著電視說。讓你搞出這種頭大的事來,嗬嗬。
我沒做錯事,零桑更沒錯啊。羽風薰緊張,朔間零的笑聲好驚悚。
我不行啊。朔間零用毛巾擦臉,頭髮滴水:我發現我管不動你了。
喂。羽風薰忍不住,他站起來:我一直都對零桑言聽計從吧。讀書的時候,明明知道你在哄我也還是乖乖上台,從頭被你欺騙到尾。現在都快40了,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嗎?明知道我沒做,為什麼還要一直損我。今天這件事,總有辦法處理,是你就有辦法,對不對啦?快點給我信心!
你想要我處理?孩子不要啦?
就說不是我的!
那好吧,辦法是有。不過我現在心裡很亂,你去沙發上躺著讓我咬一口。
……哈?
羽風薰只當朔間零在開玩笑,然而當他們四目相望,那對血紅色的眼睛倏地釘住了他。冷汗浸透襯衫,他本能感受到自己就要完蛋。搞笑藝人在電視上你來我往地捧逗,罐頭笑聲迴盪客廳如同喪鐘,羽風薰向後退到沙發邊上。
他躺下去,其實根本是被推倒,他還來不及喊救命,朔間零就咬了。
之後的事情簡直是不可描述。
隔天醒來,羽風薰發現自己香噴噴的,乾淨溜溜。躺在床上,外頭陽光正好。他猜的,因為房間窗簾拉著,不過昨天氣象預報說今天會出太陽。
他走進臥室裡的化妝間,看向洗臉鏡裡的自己。還是那個羽風薰,頭髮有點亂,但照樣帥氣。他哪裡都沒有不舒服,甚至還挺神清氣爽,睡了難得的一場好覺。昨晚會不會是一場夢?才剛祈禱他就看見自己左邊脖子大片大片的咬痕和瘀青。他畏畏縮縮地看了眼垃圾桶,裡頭沒有用過的套子。那當然啊他家又沒有沒用過的套子哪來用過的套子呢。昨天根本沒戴套呢,開什麼玩笑!
走出門時他臉臭得像有人欠他兩千八百萬。
因為不擺臭臉的話他根本不知道拿什麼臉去面對一大清早的朔間零。
結果人家朔間零老早就已經醒了,正坐在餐桌邊,端著咖啡杯,簡直像生命保險廣告,背景音樂是優雅的綠鋼琴。不過仔細一看,杯子裡裝著的是紅色的濃稠液體,敢情這隻吸血鬼,正用他的高級咖啡杯裝了番茄汁在喝呢!
見他出來,朔間零便逕自起身,去廚房端出其他東西。羽風薰的打扮和長相都很洋氣,可是早餐卻吃和食,朔間零也做了一頓和食。朔間零知道這些事他不驚訝,這不是秘密,只是這份貼心實在令他頭皮發麻,心裡發毛。
他在朔間零對面坐下,良好的家庭教育讓他還是舉起筷子說開動。朔間零往懷裡掏東西,羽風薰一下子有點緊張,結果人家掏出來的當然不是什麼戒指盒,而是一副老花眼鏡。他戴上老花眼鏡,接著又掏出一本用了十幾年都快用爛的黑色皮製可換內頁記事本。這年頭哪個秘書還用記事本啊這樣怎麼記得住事情呢,可是朔間零就是記得住,記得全,記得讓電腦系統自慚形穢。
接著他跟平常一樣開始報行程:早上開會,中午聚餐,下午巡視,晚上派對。說完之後他合上記事本,又開始往懷裡掏,最後掏出一張熟悉的大卡片。
朔間零把大卡片朝他打開,裡面是一個女人穿著和服盛裝的相片,這種卡片羽風薰太熟悉,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這玩意會在這種時間點出現在他眼前。
田中家的小姐,今年30歲,東京大學經濟系畢業,在劍橋留學,時間訂在明晚,銀座的料亭。朔間零把卡片的背面逐條讀給他聽,羽風薰眼前一黑。
你一定要在,這種時候拿這種,東西出來嗎!?
他講話斷句都不對了,他真的快爆炸。
哦,不好意思。忘了薰君不喜歡相親。不過汝都38歲,還是孤家寡人,顧問,也就是汝的父親,可是很擔心薰君的。
39歲還沒結婚的人現在就坐在我對面,講那什麼事不關己的話!
吾輩是吸血鬼,之後還得活好幾輪39歲呢,嗬嗬嗬。
朔間零你是怎樣朔間零!昨天的事情你都不用解釋嗎?開什麼玩笑!你對自己的老闆幹了什麼好事?都不用反省嗎!?你可能可以嗬嗬嗬地糊弄別人,可是你過不了我這一關!因為,我是受害者!
汝是老闆,吾輩是秘書,不會因為上過一次床就豬羊變色立場交換。朔間零闔上照片,放在桌上,一臉滄桑:一碼歸一碼,總得分清楚。
你他媽朔間零!吃霸王餐的人都沒有你這麼差勁!
羽風薰神經斷裂,他用筷子指著朔間零的鼻子。
你以後都別碰我,我不想再看見你,你……
……要叫他出去嗎?
羽風薰和朔間零實在認識太久了,比他們相處的時間還要久。吸血鬼這種設定中二歸中二,可是如果人家很尊重人設,旁邊的人其實也很難吐槽。
不受邀就不進門,對方不同意就不咬人。
結果就是此前,朔間零真的一次都沒進過他家的門,從學生時代,到成為偶像,再繼承家業,成了他的親信,也一次都沒有。誰知道是不是受了吸血鬼不受邀就不能登門的設定。
朔間零說想咬他,羽風薰沒吭聲,可是等朔間零真的露出尖牙,他雖然害怕,也只是閉上眼。或許有點謝罪的意思,但他的主觀意識確實是默許。
他本來都以為退役之後朔間零會鑽進棺材回老家,結果人家沒回去;現在自己邀他進來又要趕他出去,要是他真的就把自己打包打包寄回魔界呢?
他咬牙,推開椅子。
……好。算你狠。你留在這裡,我出去。
羽風薰寒風中瑟瑟發抖。最後一個小孩被媽媽拉走。
偌大的公園裡,就剩他和一條癩皮狗。
三個月前他居然沒帶鑰匙就跑出來,也是有病。
想過回公司,可是整個人邋里邋遢,頭髮也沒有梳,有損公司形象。
他坐在鞦韆上,推特上好像是有人吐槽過堂堂一個職員破萬的公司社長失意時,絕對不可能會坐在公園附近的鞦韆,秘書死哪去了,還不來接一下。
就是說啊。該死的朔間零。他揪著鞦韆繩,腳在地板上畫花。
熟悉的汽車從公園門口開過去。
他衝出去,拼命招手,又蹦又跳,三秒後那車立刻飛速倒退回來。
剛剛才在電視上看見的人現在就站在他面前,神色緊張。
那人湊上前,似乎想有所表示,可是最後什麼也沒表示。
叫他不准碰他,這個人就真的不敢碰他了。
羽風薰的心啪搭啪搭地軟下來,但沒有停止和朔間零大眼瞪小眼。
「……汝究竟跑到哪裡去啦。」
最後,朔間零先開口。
羽風薰不回答。他有點暗爽。有個藏功一流,保密到家的好朋友真不錯,尤其這位好朋友還是朔間零的老朋友,他感到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學生時代,薰君就總是四處逃竄,可是吾輩總是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找到汝。」
的確如此,不管他怎麼翹掉練習,他們的隊長總是能在花園露臺的櫃子裡,翹課專用的矮牆邊,八百年沒人用的空教室中找到他,把他拉走。
到頭來,羽風薰自己都不意外了,反而覺得沒被找到才是奇怪。
「可是這次,卻怎麼也找不到汝。吾輩這才發現,如果汝真的想逃,任吾輩再怎麼努力,也終究是徒勞。一直,是汝在遷就吾輩。」
一直以來,朔間零都是故事的主角,其他人則是龍套,而且一個個當得心甘情願,渾然不覺。所以,就算身高只差1cm,朔間零自帶的氣場卻總是把他憑空抬高好幾cm,以致於羽風薰經常覺得自己看他的時候都帶著點仰望。
那樣的朔間零,現在晚上能睡著了,白天也能抖擻地醒著。
變得更像個人類。
頭髮剪得露出後頸,髮尾沒了風騷的捲,但打理得很精神,依舊很帥。
只是現在羽風薰看著他的臉。薄薄的眼瞼白得發青,這個在過去的童話故事中被奉為魔王的存在,如今既憔悴又疲倦,更像隻操勞過度的鬼。
「你幾天沒睡了,零桑。」他不知道自己的語氣裡很有些心疼的意思。
「還好……白天有瞇一下。薰君不在,公司的運作也不能停擺。」
「我在不在有差?」
朔間零微微一笑:「汝覺得呢?」
羽風薰望著他,不仰視也不抬頭,只是齊平視線。
整整20年,他還是第一次這樣好好看著朔間零。
三個月,朔間零不在他身邊,思緒沉澱。當存在已是理所當然,對方又刻意掩飾,他沒注意到其實也不能怪他連被撩都不會。
20年間從未產生的疑問,潮來潮往日升日落告訴了他所有的答案。
「別說吾輩了。汝呢?都在哪兒?有沒有好好吃飯?汝似乎瘦了些……」
「零桑。」羽風薰打斷他。「你過來。」
朔間零的表情有點呆,但同時已邁開一步,最後在隔著兩三步的地方停下來。羽風薰繼續招手,他只好又走,最後兩個人只差著半步的距離。
「怎麼了,薰君。」
「我問你。」羽風薰嚴肅地問。
「你是不是喜歡我。」
朔間零愣了一下,並沒有如羽風薰想像得那麼難為情,只是望著他。
「汝覺得呢。」
「嗬嗬。」終於輪到羽風薰嗬嗬了,他有種出了口大氣的爽快。「我覺得,零桑一點都不喜歡我。總是教訓我,要我做這做那。」
朔間零的臉色顯得有點尷尬。
他退開身,目光閃爍。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腕,彷彿在按捺什麼。
「所以你喜歡我嗎?」
「汝明白的吧。」
「這種事情,零桑不說我哪知道。」
朔間零緊抿著嘴。
「你老實講。我發誓不GERO你,而且,可以破例讓你抱一下。」
血紅色的眼睛死盯著他,卻沒了那天晚上的強硬。
羽風薰用力張開手臂,一副很慷慨的樣子。
最後當朔間零真的朝他走來,抱住他,在他耳邊囁嚅著,類似告白的話。
羽風薰實在是覺得非常非常有成就感。
晚上朔間零睡著之後,羽風薰扶著腰,走進客廳講電話。
他事無鉅細地告訴對方,走出那棟大宅之後發生的事情。從在拉麵店吃叉燒麵的稍早,一直到當年泡轉學生怎麼也泡不軟的過去。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今後種種譬如今日生。揮別失敗的整整38年,他終於長成了一個男人。
「所以你再也不能說我不會撩了!而且本人一撩就是撩朔間零這樣的一號人物!我不值得被誇獎嗎?快誇獎我!奏汰君!」
他把手機拿遠,對著發話器吼,結果赫然發現,早在1小時49分52秒前,他的心靈導師深海奏汰就把電話掛了。
END